2． As if in a dream

从那天起我不辨别前后，从哪天起我竟调乱左右，习惯都倒转了呼吸都张不开口，你离开了却散落四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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隼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执着的人，所以接到小武电话的时候，他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讨论昨天的天气，今天的晚餐。小武说龙是下午四点的飞机走的，他和土屋，日向都有去送，龙看上去精神不错，隼人你为什么不说话。

隼人说我知道了，我现在还在找工作，过几天你们来我家玩吧，我搬出来了。然后隼人挂了电话。看看表，已经是六点十分，不自觉的望向天空，他已在遥远彼岸。眼前突然闪现出昨天他在自己身下的表情，如同暗夜绽放的妖娆花朵，他的皮肤的触感此刻仍停留在掌心，火辣辣的疼。龙，为什么我一直感觉到疼痛，是因为你也在疼的关系吗？

隼人一直觉得自己和龙是有奇妙的心灵感应的，就像第一次意外的邂逅，现在想来，自己似乎是注定要和龙相遇的。

隼人原来从来是不走那条路的，嫌不够热闹，但是那一天就鬼使神差的走了那条路，然后就看到那时小小的龙蹲在路边，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，牙紧紧的咬住，手抱在腰间，蜷成小小的一团。

那时的隼人是很有爱心的人，虽然不良，却也经常做些无伤大雅的好事。何况那时的龙，眼神里透露出的倔强，清冷如月辉，让隼人的心小小的震动了。

“你怎么了，身体不舒服吗？”隼人弯下腰，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。

“你是不是肚子疼啊，不能一直在这里的。”他的眼睛会说话，他说着，帮帮我，不要走开。

“你家在哪里？我送你回去吧。”隼人转过头想去叫车，忽然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。

“我……我不回去，隼人……送我去学校保健室。”他的声音很细，颤颤的，很好听，可是？

“诶？！！！”隼人叫的太大声，以致于路边的人都转过头来看，龙有些责怪的看着他。

隼人压低声音说：“你怎么知道我叫隼人的。”

“先背我起来。”龙说话有些困难，手伸出来，腕子细的不象话。隼人伸出手去拉他起来，很小心的拉他起来，但是还是看到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。“隼人，背我去学校。”

背起来才知道，这孩子轻的一根羽毛似的，隼人感觉他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背上，随着自己的脚步起伏着，想走的快一点，早点送他到保健室，又怕走快了不够稳颠着他，矢吹隼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为难。直到平和温暖的呼吸从脖颈边擦过，隼人才安心的走的快了一点。

一进保健室隼人就被骂了，被身穿粉红色护士装像小狗一样可爱的赤西主任骂的狗血淋头，一边把龙抱到病床上一边说什么小龙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欺负他啊，说什么看你长那么帅居然这么没有道德啊，说什么小龙这么漂亮你也下得了手啊，隼人根本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，直到龙皱着眉头说：“主任，跟他没关系，我是胃疼，是他送我来学校的。”隼人觉得简直是神来救他。赤西主任呆住半天，居然后来拍着那时只有11岁的隼人的肩膀说：“你小子很会怜香惜玉嘛。”隼人的眉毛微微的扬起来，看向躺在床上的人，被裹在白色的被单里，已经吃了药，睡的安详。

那天上午隼人翘课了，虽然他本来就没怎么上过课，但是这次翘课他有很正当的理由。是啊，他要照顾生病的A班同学小田切龙，趴在龙的病床旁，隼人似乎做了很甜美的梦，而且很没有形象的，把口水流到床单上。龙刚醒的时候，还以为是大型犬科动物趴在那里，忍不住用手去摸他的头发，蓬松柔软，很舒服，很想把脸埋进去……

“你怎么知道我叫隼人的。”

“我在天台睡觉的时候，经常看到你在那里打架。他们都会恶狠狠的叫你，矢吹隼人。”

“啊？！！！”隼人似乎很惊讶于这个回答。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我从来没见过你啊……”

“baga，你那么傲气，又哪里看得到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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隼人深深的吸了口气，这样吗？是因为太傲气，才看不到你吗？多年前的那句话，此刻仿佛被风吹回来，周遭的空气里，都是龙的气息，怎么搞的，竟然满眼都是你了。龙，你现在是不是在离我很远的地方。

隼人准备去买醉，于是就真的去了，成年了就是有这个好处，想起来五个人里，只有龙现在还未成年，哈，龙……所以你不知道酒精是多好的东西，你不知道一个人喝酒的时候，从心到胃一路灼烧的感觉，你也不知道矢吹隼人的傲气到了你面前统统都变成了酒后的笑话。说笑话说到喉咙沙哑，隼人发现没有人在听。龙，那个一直在身边的龙，那个会不经意捋前发的龙，那个会淡淡笑着骂自己baga的龙，那个眯着细长眼睛听自己说话的龙，那个把手放在自己手心的龙，仿佛会一直在那里，但是已经不在那里了。

隼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，准备回家，其实当初租这个房子是想再和龙住到一起的，一直很怀念那段龙最自由的日子，因为他父亲出公差去了美国，然后龙就搬过来和隼人住在一起，短暂的快乐让两人不知进退，淡泊如龙这样的人，竟然也会每天就和隼人腻在一起，听激烈的摇滚，把头枕在隼人的腿上，然后，隼人会俯下身吻他淡色的唇。美好到不可言说。

即使是醉了，隼人也是知道是有人跟着他的，大概是以前的对头，但是他不想管，他决定像日剧男主角一样回到空荡荡的房间，嘶吼着，想着龙的样子，凭吊这段感情，虽然忘得掉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，但是矢吹隼人第一次失恋，总要有失恋的样子。

但是那人竟一直的跟着，一直跟到隼人家门口，隼人突然无名火起，总觉得是被人看了好戏去了，终于忍不住大声吼出来：“干吗鬼鬼祟祟的啊，想找我麻烦就出来啊！”

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，意外的戴副眼镜，温文尔雅的递过一张名片。隼人忍着头疼接过来，然后，他听到那人说：“你想不想当模特？”

隼人一下子呆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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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在飞机上睡着了，裹紧空姐送过来的毯子，数着绵羊，以为自己睡着了。绵羊一只一只的跳啊跳的，都穿着黑银的制服，穿着黑银制服的绵羊，有很明亮的眼睛，有着明亮眼睛的绵羊，跟自己说着很暖和的话，他们有棕色蓬松的卷发，跳啊跳的，笑咪咪的，龙伸手出拉他们，然后就都不见了。

龙的孤独其实深入骨髓，在遇到隼人之前，他常常想要一个人死在路边。原来的父亲和母亲离婚的时候以为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，还好意的欺骗他说父亲要去出长差，他那时只是笑笑说：“爸，小心身体，早点回来。”小田切龙永远是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孩子，可是回到房间，他把父亲送他的布偶用剪刀撕了了个粉碎，他是把它当作父亲的。

早在父亲第一次把别的女人带回家过夜时，他就已经知道背叛的含义，但是他对父亲的恨并不是源自对母亲的同情，母亲是知道的，但是母亲太过软弱，她从来没有反抗过父亲，所以她不知道如何去应对。她只是一味的忍让退却，然后哭泣着挽留，实在留不住，还给自己找借口。明明是美丽的女子，却把自己看轻了。

有时候觉得很无辜，自己并不想拥有这样的童年，龙想要快乐的长大，想要被宠爱，被娇惯，想要任性，但是，父母从未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，他们各自为自己盘算担忧着，忘记了龙的存在。龙有时想要离开家，逃到一个地方躲起来，让他们担心，但是龙终究没有这样做。他甚至已经猜到了结局，他骄傲的不想面对被忽略的事实。之后的接近10年的光景，给过龙疼爱的，只有隼人。

现在的父亲呢，其实龙是不讨厌他的，即使他限制了龙的自由，严厉的对待他，但是，龙有时会觉得，他比自己亲生的父亲要好，至少，他经常会回过头来，想起还有这样一个儿子。所以顺从了他，埋葬掉隼人接近十年的疼爱，飞到他够也够不到的地方。这样的任性，也真是够了。小田切龙永远是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孩子，却把最深切的对不起留给了矢吹隼人。也许是真的以为，自己没有真正的爱过吧。

龙这样想着，以为自己真的要睡着了，眼睛平白的酸涩起来，那些绵羊，唱着奇怪调子的歌，围绕在自己周围，那些绵羊，曾经用傻傻的样子看着自己，曾经让自己把头搁在他腿上，曾经用他的手把自己的手包起来，包的严严实实……

真是睡的深沉了，竟然做这样荒谬的梦，龙这样嘲笑着自己，觉得内心有什么空缺的地方，开始隐隐作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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