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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天秋水,一泄万里云烟,孤烟落日,空寂留沙响,如云移星变,泪干尺素间。
他还记得他的眉眼,但是他已经不记得他的琵琶弦。日月交替着催人老衰,都忘记了到底是过了那些年。
千里黄沙苦,无人寻愁觅恨,龙也刚撑开窗子的一缝,远远的看着有人过来了,影影绰绰带着一路风尘,龙也抿抿嘴角把窗子放下,和也问了为什么,龙也轻轻笑,今日风大,就不做生意了。
那是江南的琵琶技,拨捻抹挑,都该是女孩子的心思,那日欢沁夫人开园授课,一片莺燕,弦指之声满了钱塘江,潮涨如银卷,人客水流柴。那日龙也带着和也款款走进欢沁园,一干女子低声言语,听到都是惊叹之词。真真的艳如桃李,冷若冰霜。偏偏是男子,他们偏偏闯进不该进的地方。
和也重新换了茶水,看龙也抱住琵琶定了神,床头帐钩上悬的一块玉珏,冷冷的泛着绿光,像是凝住的蜡烛油,江南的琵琶,到了塞北,水土难适,暗哑的厉害,龙也的手指几下动静,却硬是没拨下去。
“可是有故人来了?”和也笑笑着问,全然没有风声的天气却闷在这屋子里,若没蹊跷也不信了。
“有故人来了,倒也是稀罕事。”龙也的小指,划过床边脸盆架上搁着的一盆清水,水起一层涟漪,一圈又一圈荡开来。
如同那日与伊同游太湖,木浆划过荷下,两色裁开,如同身上的雏纱。他曾问男子为何学琵琶,龙也反问过去,不好吗?他似是嘴角勾起不再说了,龙也抬起眼看水天一色,剑藏起来的时候,琵琶,就开始碎玉散珠。
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……是不该我做决定。
那你就告诉他,这是上天注定的,是最大的。
锦户你可愿听我一首琵琶语……昨夜写就,尚无人听过。
从那处到这处,还有一段路程,龙也想也许茫茫大漠,错过一次就有错过二次的可能,和也大大的撑开窗,干涸的阳光照过来,都显的老旧了些,龙也望住镜子里,尘冷双鬓,掩不住一脸不在世间的苍茫,残在眉尖的两缕头发,撩都撩不过眼睛里的心思。
“我倒是觉得,若有故人来就好了。“和也小孩心性,巴在窗口遥遥看着,黄沙中这独楼,单挑起每夜月色和每日云来云往,龙也挨到窗边一看,竟是一个人都没有,原来一切都是在欺骗,欺骗没有办法丢弃的人。
“若是余情未了,你何苦躲到这里来。”和也撇撇嘴,不知道那闷着不说话的人,是什么心思。
“和也……若是不学琵琶技,你是不是不会这样怨我。”
“我怨你?”和也碰的把窗子放下来,“我怨我自己吧。”
剑走直锋,青光乍现就搁在龙也肩头,利的剑,风扫过几丝头发碰过去,无声断成两截。“我等了三年了,你说打得过你就放我回江南,三年期限已到,你迟迟不动手是什么意思。”
少年意气,总是经不住年月折磨,况且江南,有他心心念念的人,龙也想也罢也罢,留住他三年,无非是怕仇家心不死,再去寻衅,邪门外道的人,一世背着这个名声,便是逃亡的宿命。只是总有变故,总要遇上不该遇上的人。和也便是遇上仁,自己便遇上个负心的人。
欢沁园总是高歌热舞,龙也一身素衣高高的坐在台上弹春分之曲的时候,亮正在往来宾客中闲看,世家公子锦绣衣衫,连名字都是贵气十足,一张叫女子销魂夺魄的脸,带着点狂傲的寂寞,双目一抬便是浩瀚江天。
一曲终了,龙也匆匆的下台去,走到一半被一把翠扇拦下来。抬眼一看,男子眼神殷切,一身蓝色绸衣随风荡起,直如春水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是欢沁夫人的徒弟?”
“上田龙也,欢沁夫人亲手教授。”
低低的声音一出来,明显看得亮脸上变了颜色,这分明是男子的声音。龙也把狡黠的笑抿在嘴角里,轻轻说:“公子,借过。”身上一笼烟纱,轻轻的飘过去,黑白的交错,层层叠叠,直盖到脚尖的纱,掩盖了许多真相。
次日欢沁夫人亲临龙也卧室,接过侍女手里的角梳,一下下帮他把头发理顺了。轻描淡写的说一句:“锦户世家,是江湖侠义,若是有什么地方你觉得不自在的,多担待一点,与锦户公子去游太湖,记得多穿件衣裳,我尚想多留你几年,别自己不争气了。”
琵琶不是人语,却能通晓人情,龙也指上挽着断掉的弦,默默想着什么,直到觉得什么都想不通透了。
太湖水波,如同初见时亮身上的衣衫,龙也只是低着头一径的看水波流向,冷不防下巴被翠扇抬起,掌行到一半被阻住,亮滑头的笑:“你果然会武功。”
“防身之技。”楼船画舫间,龙也把十个手指摊在亮面前,“这手是弹琵琶的,不沾腥味。”
亮挑起身上一块玉珏隔在那白皙手心上,龙也一惊,险些就碎了上好的成色。
“若是有什么事,拿这个来我家找我吧。”
大漠的庭院,门都懒懒敞着,反正无人进出,龙也叹口气推开门说:“你走吧,自己当心。”别的一句没有,却叫和也握着剑眼睛泛红。
“你若是舍不得,何不跟我一起回去。”
“回去有什么益处,人生哪能如初见。我不是你,我是被丢下的人。”
门吱呀着敞开,又在粉墙上弹回来。几个来回,留了虚掩的缝,龙也轻移身形,欺近和也身侧,拿过他手里的剑,干脆的插回鞘去。
“要走就快点吧,赶着天黑之前,能找到住的地方。”
和也咬咬牙,跺脚走到木橱前,拿出一直放在里面的包袱,不无埋怨的看了龙也一眼,见他仍是淡淡的寂无声响,便狠心走出门去。龙也在他身后关上木雕花的门,便是切断一切前缘。
琵琶语,只诉哀思,未见欢情,龙也记得当初刚在明门学剑,教的师父说剑是最狠心的武器,一旦刺下去,是要怀着中剑的人必死的决心,真能恨一个人到如此,也不容易。和也是笑笑说,力道在我,要他死就死,要他活就活。龙也却把剑掷在地上,不愿再看。那么狠心的武器,最后却仍然在手里旋转出银光满天。
欢沁夫人一直知道龙也与和也来处。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不提起,直到那日仇家杀进欢沁园,狰狞面貌直说把那两个妖孽交出来,和也心性急要冲下去和他们拼命,被龙也死死拉住。夫人在楼上看了半晌轻声跟龙也说,我真的还想再留你们几年,可是,这欢沁园经不起刀光。
龙也会意点头,自然不会给夫人添麻烦。心下犹豫着,捏紧袖子里的玉珏,和也眼里愁苦他看的明白,自然是舍不下仁,但自己,又有什么舍得下舍不下的。
和也走后日子更加的长起来,龙也知道迈不了几步便是城镇,也知道没有多少路程便可回江南,只是回去做什么,在这里,又是为了什么。
抱着的琵琶都有倦怠的样子,弦响再不如以往的干脆。龙也记起琵琶语。是夜里看月华如练,心动所写,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太湖水波,那玉珏就在手边泛着光,龙也记得当时亮用扇骨敲击木几边缘的声响,轻佻的随意的,却声声入耳。
锦户你可知我上次所说,上天姻缘,指的是什么?
自然是你我。
说听懂了我的琵琶语,原来你一直在骗我。
和也走后一个月,龙也听到了门外的声响,那脚步声即使随意听着,也动魄惊心。床边那一盆清水里喂着的曼佗罗,恐怕也已经沉淀成一层艳丽的粉末。南方的花,在大漠不能长。
龙也拿了剑出去,遥遥黄沙,他仍然是一身素衣,只是交缠的颜色,换成了白与红,紫雨剑上满是甘露,一抽出扬扬洒洒。龙也看着对面的人,换了黑色的绸衣,眉眼依旧,只是那一脸淡漠的笑,让龙也心里一凛。
“原来你跑到这里,和也若不说,我真找不到。”他开口却是熟捻的语气。
“你来做什么。”我已经不是琵琶坊的学徒,不过是个邪教残余的妖孽,那么你又来做什么?
“你拿着剑干嘛?你能下手杀我吗?”他昂起头,是一例狂傲的样子,似乎这世上什么事情,只要是他做便是理所应该。
龙也忍住一眼眶的泪,若是我有最狠心的武器,大概真的可以下手杀你。
紫雨剑逼近他咽喉,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,明门的轻功,都在这刹那取人性命,但是龙也的剑在淡红与素白飞起的瞬间后,停在他咽喉前,有剑插入人身体的声音,却不是紫雨。
紫雨指的是下盘,却在最后挑上去指到咽喉,断蓝防的是紫雨,却直直的进了龙也的身子。
白色的纱被染成鲜红,红色的纱被染成艳红,他是太好的高手,能用这么狠心的武器。
那一日龙也拿着玉珏去了锦户府,门口有侍卫,自然是不能进去,龙也跃上墙头,也是轻巧事情。
世家门第,庭台楼阁,难见不是人工的景致,竟然也被龙也绕到了亮的所在。
独独的一个阁子,正立在池子的旁边,江南园林,往往心裁别出。亮便在池子边,身畔女子笑颜如花,亮挑起一块什么东西也放在她手心,想必是稀罕的玩意,本来高洁的女孩子,笑的也俗艳起来。
亮抬眼看见龙也的时候,龙也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玉珏藏了起来,人家一句玩笑话,怎么就当了真。
“龙也,你几时来的,快过来快过来。”
龙也也只是对着他做了尽饮的手势,把指间虚想的杯里的酒,都倾倒在那池子里。
那一日龙也暮间向欢沁夫人道别,纵使和也百般的埋怨,终究是上了去大漠的马车,一路琵琶丁冬作响,到大漠关口,上好的紫檀木,裂开长长的一道口子。和也知道那曲叫琵琶语,却不知道是诀别还是认清。
锦户家的断蓝,幽幽的蓝光漾在红白纱衣之间,煞是好看,亮惊慌间想把剑抽出来的时候,龙也却直直的靠过来,离的最近的那一时,蓝光贯穿身体,在大漠里悲鸣。亮有错觉以为龙也笑了,看起来他却是一脸不甘心的怨恨。
亮是真正慌了神,看着龙也如花容颜迅速褪色,如金纸一样惨淡,也不知道该拔剑出来,还是松开手。
龙也轻轻的拉起亮的手,把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上面,然后推开他,力道不重却推的亮倒退几步,剑蓦的抽出来的时候。龙也直直的往后倒去,一身凌乱的纱,在风沙里狂飞乱舞。
锦户,大漠里没有琵琶,你来做什么。
我来找你。
找我又做什么?
亮是想伸手去拉住龙也的指尖的,只是没有拉的住,手指维持着僵硬的姿态,那块玉珏落到地上,很快被黄沙掩埋。你的还给你,不要,就是不要了。
龙也的纱衣,揉成一地碎桃花,在难生寸草的大漠里,开在亮的眼底。
我以为,你说过的,都是真的。
是真的,只是你不信。
我要怎么信。
“不要带我走……我想留在这里。”龙也望向远处的山头,红的妩媚的日光,一片织锦一样的颜色。
“龙也……我……”亮恐慌的握住一双冰冷的手,那温度不是太湖水上曾有的,带着沙砾的粗糙,磨的心底出血。
他的剑断成两截,在他血肉模糊的掌间。
“有什么话,留到来世说吧,来世,第一次见面时,就全部告诉我吧。”
魂魄散尽,是附上被不该是他的剑,还是附上本该是他的琵琶,都带不走,带不回烟雨江南。
落日溶金,暮云合壁。谁人暗泣风沙里,谁人相思难酬,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来如斯怨恨,长掩纱袖。
马车蹄响,的的笃进了无人之境,和也笼笼被风吹乱的头发,往仁那边坐了坐
“啊……没想到这里,也有桃花的。”仁惊叫起来,拖了和也来看
从车窗看去,一片云蒸霞蔚,艳若海市,在黄沙中姿态妖娆,遥遥望去似乎一片绯红的纱,飘在天沙之际。
龙也其实不喜欢大漠,他难过了,便勉强自己做不爱做的事情。
和也这样说着,放下车窗帘子,马车掉了头,在离那旧日房舍不远的地方掉头,和也知道有人在这里种只开一天的桃花,便知道龙也也并不寂寞,离开大漠的时候,和也拿出他向来不喜欢的琵琶,有些生疏的拨成凄凉的曲调,声响回荡于桃花之间,白与绯红的颜色,缠绵久长。
仁知道这首是什么吗?
我哪里知道。
琵琶语。只诉哀思,未见欢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