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．丢弃
我们终于被捆绑在一起

忘记了彼此的纯真

在身体的纠缠中涂抹

伤的颜色是绯红

其实龙也并没有走远，他不知道应该走到哪里去。当身体急切的失去控制想要逃离的时候，灵魂却留在这一片茫茫里，空白的不知去向。

亮找到龙也的时候，雪已经下得很大了，透过那一片白色壁障，亮看到了长椅上孤独的影子，安静的坐在那里，似乎周围的一切，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。他黑色的头发在那片纷扬中，明显的让人心力憔悴。他白色的绒大衣上有星星点点的猩红，头低着，看不见他眉眼，仿佛没有生命。

亮突然觉得心里剧烈的疼起来，心口像是有刀子在剜，那里面在无止哀鸣，像是为这无望的爱情唱挽歌。动也不敢动，怕一过去，一切都不存在。

亮把手里的伞举过去，挡住不停的飘在龙也身上的雪屑子。龙也湿漉漉的头发微微颤了一下，亮低下头去看龙也的脸，与他的目光对上后，亮突然很希望自己是盲的，那样就可以不用看这样的眼神。若是有怨恨也好，或者轻蔑也罢，但是龙也的眼睛里的空的，一望进去是茫然无措的黑色。亮伸手去抚摩他的脸，冰凉的皮肤，被亮的掌心包裹起来，却无法贴合。

亮突然疯了一样，扔掉手里的伞，一起在这毫无遮蔽的雪里，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和你一起的。亮摇着龙也的肩膀，看他黑色的刘海在黑色的眼睛之上无目的的摇晃，他抬起眼睛看着亮，没有感情，没有动容。

“龙也……龙也……”亮着急的想要叫醒他，想要看原来那个龙也，会偷偷笑起来，会不知不觉哭了，会把手背到后面让他猜谜，会跳跳的跑过来说：“亮，你来了。”那样的龙也，那么多样子的龙也，在脑海里飞快的旋着，他小小的幸福的笑，在心口上一下下划着，而现在他只在茫茫碎玉中，给亮一个如此空洞的眼神。

“龙也……我是亮啊……跟我回去好不好，这里太冷了……龙也……龙也你有听到我说话吗？”亮几乎不知道怎么办，只好把龙也抱过来，把他揉进自己的胸膛里，以一种埋藏的姿势，抓住他潮湿如墨的头发，把他空的眼冷的唇藏起来，无法藏起来的冷冽和哀伤，刺在亮的心上，一并泛滥的血，淹没了差一步就完美的爱情。

龙也的嘴唇已经冻到毫无血色，他伸出手搂住亮的脖子，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，为他他已经花尽了所有心力，几乎是伤到没有可以伤的地方，可是仍然会为他的几句话而动容，龙也觉得自己空空的，这么久了什么都没得到，无论是灵魂上的交予还是肉体上的纠缠，都显的那么不确定，似乎一下子就能完全的消失。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亮的眼角，自己那么爱的骄傲的眼睛，为什么在流泪呢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去爱你，你依然这么悲伤。

亮的眼泪顺着龙也的手指流下来，那温度留下的一抹哀艳痕迹，让亮心底最脆弱的那一点被狠狠的按住，亮把龙也抱起来突然觉得他实在是很轻啊，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样，好象就是在这初春的最后一场雪里耗尽所有心血变成了空壳。

龙也的眼睛，紧紧盯住留在长椅上那把伞，白底紫花，曾经是自己努力举着举过他的头顶，那时候他在拍眼泪，在虚假的雨中来回的跑着，没有人知道自己站在那里，没有人想的到这种沉默的关系，从一开始到现在，不过就是两个人的纠缠厮磨而已。

直到那白底紫花在眼底消失再也看不清楚了，直到亮叫了出租车小心的把龙也抱进去，车子开的时候龙也整个人缩起来缩到亮的怀里去，永远都只有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，好冷真的好冷，一路混乱而嘈杂的声响，龙也觉得自己就要沉沉睡去永不醒来，隔着衣服听到的亮的心跳那么真实，厚厚的绷带也还没拆，龙也放肆的让自己的眼泪渗进去，交叉感染吧，让我们得一样的病然后一起死过去，这样我可以忘记今生只想来世的事情，这样我可以连根拔除，那些铭心刻骨。

亮觉得如果这段路再也走不完就好了，那么不用面对下车后残破的一切，可是再不想到头，却也终于到头，矮矮的楼底下，几乎可以想见曾经在这里消磨的所有日子。

淳下楼来刚抬起头，与亮的目光直直的碰撞在一起，然后看到了他怀里的人。淳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了，轻轻去撩龙也湿掉的头发。“龙也，怎么了，怎么弄成这样。”

亮轻轻的避开，淳的手指停在半空，一种极为僵硬尴尬的局面。龙也把头深深的埋下去，他不敢再见这个男人。他用整个生命和全部心灵爱着自己，而自己，却什么都不能给他，即使要躲避，也不能拉他一起同罹地狱。

淳有些着急的看着亮，眼睛里是从来没有的愤怒的光，“你到底又做了什么把他弄成这样……难道对他好一点那么难吗？”

亮说不出话，他做了什么把龙也弄成这样呢，似乎做了很多事情，然而没有一件值得原谅。亮只把龙也抱的更紧，径直的走进去，有些事没有办法解释，即使亮觉得自己对不起了很多很多人，有些事却依然要继续下去。

没有人转过头来看淳，但是龙也听到了淳心碎的声音，他终于亲手割破了淳密密的温柔网，他终于还是把这个男人一个人留在了原地。因为他已经乏力继续拉扯，他轻轻的哭泣着，让眼泪不断的渗到亮的衣服里去，他没有办法去抓住任何东西，因为他的一切都在这个男人手里。龙也突然想放弃了，想全部的放弃掉，爱，生命，以及内心坚守的纯真。

淳呆呆的站在门口，看着他们走上去，那白色上的艳红刺了他的眼，他几乎不能呼吸，在很快的时间里，也被卷入其中丧失了爱的权利，这莫非是一种诅咒，只要挨上，必无逃生的门。

淳转过头去看着外面的雪，越来越大了，即使春天已经到了，雪却似乎永不停止，他看到雪里慢慢走出来的人，撑着龙也的伞，一脸纯真的稚气，却同样有受伤的气息。他和淳隔着一道雪帘子看着，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，直到淳笑着走过去说：“怎么，你也在这里，是跟着亮，过来的吗。”

谁痊愈比较快，谁面具比较逼真，谁能够笑着看别人坍塌，在无边的雪里，让眼泪冻成冰凌。没有人错了，错的是宿命。

龙也睁开眼，眼睛似乎很疲倦，睁开要费很大的力气，亮拿了干毛巾过来帮他擦头发，轻轻的揉着怕弄疼了他。龙也一直没有说话，只是死死的抓住亮的手臂，抓出几道红红的印记来。亮停下来动作看看龙也的手，轻轻的问：“龙也，怎么了？你要什么？”

我可以说我要你吗，我想要你，我想拿我所拥有的一切换与你的永恒，但是可能吗，可以吗，你终究不属于我，你终究属于这个毁坏的世界，我没有办法拉住你甚至连自己都沦陷进去。

龙也抬起头咬亮的嘴唇，生涩而用力的咬，伴随着轻微的急促的喘息，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，看着他执着到有些疯狂的双眼，神智也有些混乱。等到温热的舌软软的进入的时候，亮突然发狠的把龙也按在床上。

激烈的撕扯，如同一瞬间绽放的烟火，龙也的身体带着眩目的白，在亮的手心里逐渐热起来，他们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却找不到入口，只能用身体，只能用身体来试探来折磨。龙也忍耐着内心极大的羞辱感，把自己的腰抬起来，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毁灭自己的骄傲，他一遍遍的抚着龙也的背说：“龙也，你不要这样，你不需要这样……”但是龙也似乎已经不管不顾。

他是那么用力那么绝望的在诱惑着，用他的身体他的眼神他的手指他的心，他明明是闭着眼睛不敢看的，却仍然把赤裸的身体与亮紧紧的贴合起来，最敏感的地方相互摩擦的，最致命的欲望在不断的上升，龙也抓住亮的肩膀迎接他的进入，没有前戏没有事先的准备，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亮进入到他的身体中去。

亮有些犹豫，但是欲望是没有办法抑制的，这样的龙也带着一种凄然的美丽，简直叫人发疯。在他隐秘的入口，亮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弄疯，是命里的妖精，是他生命里最艳丽的一抹红毒。

只是进入到一半的时候，龙也已经几近昏迷，他只是依靠着亮的身体让自己不要倒下去，他的嘴唇因为疼痛而紧紧的抿住，一张脸如同金纸。亮不忍心了想要退出来却被龙也一把拉住。他半睁开的眼睛里都是质问，亮，你不要吗？亮，你不想吗？

“可是，龙也你会很疼的……“亮是真的不舍得了，即使是心里很想很想，也不愿意看到他个样子。

龙也笑了，的确是笑了，他浅浅一笑，瞬间消逝，他用力的抬起腰让亮进入，他几乎是以一种自我毁灭的姿态在与亮做爱，让他最爱的男人在他的身体里翻搅，直到他变成空的，再也没有办法给他欢娱。

亮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，他抱住龙也喊着“你不要这样，不要这样……”但是龙也已经听不到了，殷红的血在白色床单上，一点一点，渐渐漾成旧的颜色。龙也动着的身体似乎不是他的，只有痛苦的抽动，亮几乎觉得自己快要虚脱。

一次次的进入，从入口到最底端的落差，这不是一场情爱，这像是同赴地狱的邀请。但是龙也还是笑着，莫名的微笑，直到他终于无力再陪着亮，直到他闭上眼睛任凭疼痛在下身火辣辣的蔓延。

那时候雪没有停，春天还没到，亮抱住龙也滚烫的身体，蜷缩在他们的房间里，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，只是这场爱陷入了永无救赎的轮回。

龙也身体里的血沾在亮的身体上，亮的手指停留在龙也的发间，这期间一一历数的有限的温暖片段，逐渐在静谧里被回忆起来。原来我们曾经那么深的爱过，原来到最后我们还是要分离。

淳默默的接过内手里的伞，与他分别在十字路口，他们没有多的话要说，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雪还在下，公车停在面前的时候淳忍不住哭了，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忘记，他突然发现原来伤口已经那么深刻，恐怕是一生的疤痕。

[0回]